上班二三事
文/牛爱民
一、大验收之洛阳地区验收组
1980年岁尾，我从豫西师范学校毕业，春节刚过，便到县政府地名办公室上班，在莫肇基主任的带领下，宋丽萍、孙玉祥和我三个年轻人认真工作。为普查地名，我走遍了全县各乡镇，甚至一个人拿着一比五万的军事地图在双槐树翻山越岭。半年以后，地区派陕县、渑池抽来的同志，检查我们的成果，他们说怎样改我们就怎样改。年终下来，我县因地名资料成果突出，受到地区表扬。
1982年，我和宋丽萍被抽调到洛阳地区地名成果验收组，去检查全地区16个县市的地名成果。检查到陕县、渑池，我们说怎样改他们就得怎样改。记得在栾川遇到卢氏副县长李海江，问我们，你们怎么在小餐厅吃饭？我说：你们县长是来学习人家经验的，所以进大食堂。我们是地区验收组，检查验收他们县工作的，验收不过关他们还得花大钱，所以我们进小餐厅。给李县长说笑了。
既然从工作扯到了餐厅，顺便说说关于吃饭的话题。1981年曹靖华先生回到卢氏，在五里川吃饭时，白馍刚端上来，小孩伸手就要抓，被大人一巴掌打了回去。后来我们在北京曹家，曹老的女儿苏玲说起此事心里难受，说解放30年了，家乡还如此贫困。
而1982年我们在地区招待所就餐，每桌总是盘摞盘，菜剩好多。只有一次，我们桌坐的人太熟，有灵宝政府办副主任老孙，有陕县我同学王广安，我开玩笑说，今天不叫剩，每人分包一盘，居然搞了个光盘行动。那时社会上有说法，说招待所的猪都吃醉了，纵然剩菜剩酒，也是乡下老百姓吃不到的。
1982年6月，牛爱民、宋丽萍和洛阳验收组同志在栾川老君山合影
工作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景访胜。在洛宁，我们参观了洛出书处；在义马，参观千唐志斋；在栾川登老君山时，由于山高路险，小宋急得想哭，后来说起，她还不承认呢。下山时，小宋倒没事，地区的商伟凡两腿僵硬，被栾川的同志架着下山。在嵩县验收闲暇时，看到小孩玩飞碟，我要过来一把掷出，几十米的距离咋就刚好砍在小孩鼻梁凹，孩大哭，小宋批我一顿。
二、大验收之河南省验收组
1983年，我和灵宝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老孙一同抽到河南省地名成果验收组。省里负责验收的张组长说，来省里工作一段，你们会很有收获的。当时我25岁，也搞不懂会有啥收获。
和在洛阳地区一样，工作、吃住、看景。省验收组分3个小组，我、许昌小田、新乡小岳一个组，先确定小田负责，时间不长小田回县由我负责。每个地市验收完，总是省里的张组长定个大调子，然后由我拿出验收结论。所以周口的专员指着我对下面一片片县长说，你别看他这么年轻，这是省里的专家类！
吃住自然是各市上好的餐厅与宾馆。吃罢饭上街转，什么好吃的都不动心，看到红果，当时卢氏市场还没有，小岳说，这是我们新乡的特产，叫红果，才买了点红果片。
记不得在信阳还是哪里，早上还没起床，忽然发现有女服务员在抹地板墙壁，起吧，不好意思；不起吧，似乎不尊重人。第二天早早起床，避免尴尬。
晚上有时加班，加班前看一会电视。省市县男女同志在一起看，忽然电视上出现男女接吻场面，大家屏息不语，少顷，省里老张说：”不符合中国的国情嘛！”大家随之哈哈一笑。
有时市里的同志请大家看戏。记得在鹤壁，晚上看著名演员刘长瑜主演的《红灯记》。我和灵宝政府办公室孙主任一起进剧院。我说在右边，到中排一查号，不对，在左边，我们只好穿越中排。我礼貌地一个个说你好，请让一下，中排即将走完，忽然有人说，你倒回去吧。我想，这么多同志都让了道，你们不让，正想叫板，细一看，原来是省地名委员会的老主任穿个大棉裤，不方便让道，市里陪同的领导劝我们回返。我扭头说：倒车！孙主任说：“嗨，你看看。”
那时很看了些名胜古迹，如洛阳龙门、潞王坟、博山水库等等，游山玩水、访贤问胜是我的最爱。1981年转卢氏全县十多个乡镇，1982年转洛阳地区16个县市，1983年转河南省各个地市。我说，如果把我抽到国家验收组，能够走遍全国，叫我倒贴500元都愿意。那时本人年薪也就500余元。
与旅游紧密相连的是购物。那时党风很好，不兴吃拿卡要、行贿受贿那一套。这也是我能从县里走到省里的重要原因。但是，各地市的同志都想让验收组的同志买一些当地特产。在信阳走时，大家都买茶叶，我说，从不喝茶叶，不买。大家纷纷相劝，才5块钱买了一斤。在洛阳，行署办公室刘主任看到了，说：这是好茶叶。我说：给你吧。刘主任拿出5块钱，我就接住了。他写个条子，让我去地区一所住宿，我到哪里掏条子时，才发现，条子与钱不翼而飞。
在周口走时，大家都买酒，我说从不喝酒。在大家的劝说下，5元一瓶，买了两瓶宋河粮液。后来父亲招待市里的许主任，弟弟作陪。弟弟说，许主任连口称赞：这酒好！这酒好！
1983年元月省验收组全体
同志在信阳鸡公山合影
在博山水库，大家又动员买鱼。我买了两条，回到郑州，不想带，就送给顾丰年老师。她送给我好多全省各地市的风物传说，我高兴地带了厚厚一摞书回家了。1983年年底省里让给办年货，寄来1万元。我到土产公司，野鸡5毛钱一只装了大半车，又到北关联系，买了好多牛羊肉，那是腊月二十几的晚上。车走以后，北关卖肉的非得劝我买他的一袋子杂碎。我说，不买。他说：这是便宜。我说：你拿回家自己吃吧。他说：家里还有很多。这才5块钱，真得很便宜。此时此刻，就我一个当地人，在他的坚持下，才买了下来，和父亲洗了大半夜，不大会洗，父亲还请教了院里的回民。后来，整整吃了一个正月。
给省里还买了好多朱阳关柿饼。车走时，我顺便让小车司机捎了两包柿饼，一包让他交给顾丰年老师。顾老师来信说，无功受禄。后来，河南农民报杨贵才先生让她推荐副刊编辑，她就推荐了我。
在省验收组时，有一次我和省办的主任外出，他碰伤了头，我带他到医院包扎。他看我熟悉业务，爱好写作，而当时省地名委员会办公室创办的《地名与文史》刊物缺乏编辑，就确定调我到省里工作。并且寄来了调干表。
其时，我已被调到县政府办公室上班。马书军和苗来锁先见信，书军都是老同学，所以就不客气地拆开了。我去后他说，想不到你不声不响地办这么大的事。其实，我哪里有上调的想法呢。
省验收组从各地市抽来的八九个人，大家相互配合，工作顺利。我们小组两人，小岳是个22岁的姑娘，很有才，或聊天或工作，颇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忽然，就接到了丽萍的来信，说电大即将考试，已为我报名，赶紧回县。回县后我被调到县政府办公室，省里寄来调干表时，说政府办或劳动局盖章最好。我当时年轻，加之一辈子臭脾气，不愿求人，只在大街上和政府办主任郭庆宝同行时提了一下，他说不行，就没再提。后又和劳动局局长梁怀亮说起，梁说，你要走得经师县长同意。我就不再进行。如果真想走，和师县长也是能说通的。那时，经常和师县长一同下乡宣传计划生育，他讲话我保证有他一杯水，吃饭时我先到乡政府食堂，买两碗饭，一人一碗，回来的路上，他给我饭钱，我也就接住了。当时党风正，师县长作风好，自己也不愿张口。其实，斟酌省里来信字眼，不经县里盖章也是可以走的，主要是想到自己中专文凭，等大专文凭到手再走也不迟。
刚到省验收组，省里老张说：“在这儿工作一段，你们会很有收获的。”如今想来，除过提高了业务水平，增长了见识，最大的收获当是两家省直单位确定调动自己，只因年轻，没把赴省公干当个多大事儿。
三、大采访
一代宗师曹靖华
2004年，我们《古县风情》编辑部决定对卢氏在外工作人员，当然多是成功人士进行一次大采访，我和县民政局原任副局长赵全中一起踏上了赴京之路。
先拜访曹靖华家。曹老的女儿苏玲已经70多岁，起初以为她思维迟钝，可是谈开以后，觉得还可以。我们谈起曹老、谈到卢氏，苏玲时而激动，时而幽然。
曹靖华青少年时代走出卢氏大山，在开封上中学时投身五四运动，成为河南青年中的佼佼者。大革命时期作为苏联军事顾问翻译，参加了北伐战争。在苏联任教期间，他与鲁迅“二仙传道”，翻译、出版《铁流》《毁灭》等革命书籍，为中国起义的奴隶提供精神食粮。
曹靖华为中国革命、为中苏友谊做出了重大贡献。晚年总想为家乡卢氏尽一份游子之心。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他躺在广州从化疗养院的病床上，还给家乡的父母官写信，建议开发汤池温泉，利用天赐，发展旅游业，带动地方经济。
曹老去世后，苏玲全力以赴整理父亲的遗作，以至于累出病来。我清楚，似曹老这般大家，一生坎坷，著述又多，想把他未竟的事业做好，没有相当的水平、不付出一定的心血，那是做不好的。
时下提倡孝道，像苏玲阿姨这样，忍受寂寞、悉心整理父亲的遗作，就是最大的行孝。
和县政协刘杰赴京采访车迎新主席（中）
从曹家出来后，便同车迎新主席联系。说是晚间才能回京，我们趁便去了潘家园古玩市场。四五点光景接到电话，说车主席回来了，然后就联系见面，结果纯粹是电话联系上的错误，导致两个多小时以后天就要黑了，我们才见到从车上下来的车主席。跟随的司机说：“我们撵着你们跑了大半个北京城。”车主席说：“走，带你们开开眼界。”然后驱车来到一处生态美食村。
这里是封闭状态下的南国风光，绿叶掩映古亭，小桥陪衬横舟，服务生手端平盘，双脚滑翔着上菜上饭，这景象也只有影视里才能看到。秘书拿出一瓶酒，说这是车主席珍藏了十六年的酒。服务员说，不许私带酒水。秘书幽默：“没有私带，这是客人送的。”
一边用餐，一边谈工作。车主席说，你们都采访谁，明天我全部通知，你们现场办公。
第二天，贾文礼、王韬文、余征兵等全部到场，车主席爱人常留芹，已是处级干部，原来在县妇联会工作时，我们也熟悉，她问了县里一些情况。其他现场办公，当场交卷。车主席说：“这些年从卢氏金融行业走出来一大批干部，有的在三门峡，有的在洛阳，有的在郑州，你们系统采访一下，我看，这篇文章的标题，可以叫走出山门的卢氏金融人。”
车主席还问：“你们有没有采访郭华？”见我们不太了解，便说：“郭华也是营子人，现在是北京大学物理学院副院长，李岚清副总理开会时点名要他发言，从省里来的领导都要看望他，他现在身体不好，你们最好能看看他。”
第二天，我们和郭华联系，先是赵局长通话，然后我接过手机对话，郭华声音朗朗说：“你们都是家乡的父母官，我应该设宴款待你们。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请谅解。我的意见，还是多宣传宣传曹老。”
从京城回来，才半月光景，忽闻郭华病逝，痛失英才之余，后悔没能见面交谈。询问之下，知道卢氏有县领导前往悼念，方才心安。
我们从京城倒着采访，郑州的张世军、新乡的宋丽萍、洛阳的高春芳、闫建儒、莫莲蕊，三门峡的刘建中等等。这一路采访下来，我通过与卢氏深山走出的精英人才的对话，感受到他们的杰出，他们的不易，以及他们内心对家乡卢氏深深的眷恋之情。
我在想：不要等家乡的游子功成了，名就了，老去麻烦他们，还应多一份关爱，最好在他们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
（外一篇）
友谊的凭证
文/牛爱民
近二年，京城来信颇多，有文友告知“一位可以傲视中国群儒的天才政治思想家已经诞生”，当然，这只是某个学者对吾友的“认为”；如果真的这样，则为吾友欣喜若狂矣。此外，要告知文友的是：近年，尔友也相当的“火”：有邀请到人民大会堂参加杰出人才座谈会的，有决定将牛先生收入世界名人录的，还有邀请出国考察的等等。
面对一封封精致的邀请函，牛先生险些儿陶醉，好在还知道自个的分量抵不过孔方兄。不过，牛先生年轻时的确陶醉过，那也是文字构成的劳什子。不信你瞧：
尊敬的苏砾女士：
月起月落，俨如白驹过隙，恍惚间，旬日逝矣！
此番验收，陈德森主帅号令八路诸侯（许昌、洛阳、新乡、安阳四地区，焦作、新乡、安阳、鹤壁四市）齐聚新乡，夜以继日，快马加鞭。前日验收告就，昨日“实地验收”，蹑足百泉。且观那泉水百眼，似喷珠吐玉。水雾冉冉，宛如游丝。日挂中天，淡雾袅袅。方见那泉水潺潺，五彩缤纷，金鳞浅翔，荇藻漫舞。湖心亭、登云桥、倒映碧水，水光山色，交相辉映。更有那苏门佳山，与泉争艳；亭台楼阁，星罗棋布；诗赋碑刻，满目琳琅；赵孟頫（四大书法家之一）书，郑板桥（杨州八怪之一）诗、岳鹏举扇、关云长画、乾隆御笔、邵庸“安乐”，使人目不暇接，留恋忘返。同行皆酒未沾唇先自醉，如入奇境身欲仙。
余也乘兴尽游，珍留小照，欢乐之余，悲从中来。想吾一日离家一日深，电大考期骤逼临，此地纵然风光好，怎遏思乡一片心呢？故而陈情述怀，得森言曰：尔可提前归去。归去来兮，胡不归？然念离乡前夜，告假一月，今若突回，赐予考权么？
余此一举，单位长官同意否？若不归，机之既失，何曾再来？学友乐仁，欣赴吾乡，谁人代余相伴？千般思来万般念，绞绕中肠令人难，寄书分忧汝一半，请君思为事二件：依据目前情形看，值否应试回家园，倘若不必返桑梓，若见乐仁代问安。
余在此间，一身无主，日里工作，夜晚加班，既不加班，影戏纠缠（看了中国京剧院演李铁梅的刘长瑜等演的戏），偶想看书，同室之人嫌灯光耀眼，只好舍弃学欲陪君子，虚耗时光空度年，应试定然名落孙山，还想上阵心安然，究竟是否返故里，待君一纸定军山。至盼至盼！
代问您阖家欢乐，代向良师益友问好！
1983年元月11日晨6时竣言于新乡地委一所
给朋友去信，我陶醉；朋友来信，我也陶醉。偶尔翻来读读，一股温馨之情油然而生，每每令我陶醉莫名。且看田高升同志来信：
小牛同志：
卢氏牛爱民，翩翩一少年，安阳一别后，心中常缱绻。
君近况若何？我心甚想念，大作又几许，鸿鹄志高远。
豫北初相识，转瞬已半年，记忆犹昨日，历历在目前。
黄岳共牛田，乐哉四青年，谈古及论今，情投意更欢。
共同事业志，共同理想篇，共同爱与憎，共同人生观。
疾俗敢投匕，抨击无所惮，敢歌亦敢哭，铮铮中华男。
贤哉黄女士，抱负实不凡，博学又强识，展才正当年。
德哉岳小妹，机敏而达观，热情不浮艳，谈吐亦不凡。
善哉牛爱民，豫西有奇男，追求苛努力，登攀不畏难。
三友榜样在，令我自汗颜。几欲一振翅，每每成盘桓。
当效牛君勤，当法黄君贤，当学岳君德，诸君作风范。
孔丘尝语曰：四海皆兄弟。志趣既相投，何论女或男。
月前得黄书，她言牛信去，今日我提笔，聊致问候意。
牛君得愚书，可能复信来？告我以近况，谈谈你工作。
四果可上报，词条今如何？可有资料出？能否先飨我？
本人一如前，万事成蹉跎，每日忙于公，其他无暇顾。
而今重立志，期望有所作，拙作凑成后，当与君切磋。
信笔胡写来，不通定定多，牛君莫见笑，衷心话仍多。
邀请我友来，许昌来作客，桌上有清茶，促膝把话说。
我若有机会，西下去伊洛，一定到卢氏，拜会牛氏阁。
何日重相会，黄岳共你我？一纸言难尽，就此把笔搁。
同学和朋友高升
1983.7.3
生命中有个你小岳、小田
再看岳卢琳同志的信和日记：
小牛：近好！
最后验收只验郑州市。老陈给你挂二次长途都没通，都在疑惑：他没说不来呀，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验收期间到了少林寺，到邙山观览黄河壮景。你一定会感到遗憾：想看看黄河，却失去机会了。我常向孙主任说：以后要见到小牛，批评他为什么不参加完最后验收。是的，上次在信阳我真的恼你了，你还说有意思呢，真真都是些小孩子脾气，可笑（自笑）。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刚回单位几天，省办就电话通知新乡市地名办派一个人去郑学习档案管理，办公室的那个女同志去了，有什么办法呢。
连同答应你的日记这次一并寄去，地名考就免给你了吧，别不多谈了。
祝一切都好！敬礼！
小岳
1983.7.15
（小岳日记）
元月二十一日
小牛要参加电大考试，提前两天回去了。虽说我也极力让他回去参加考试，而他一走，我顿时感到寂寞，心里老不痛快。此时此刻，我回味着：难怪小田回去时，送走小田后小牛那么不高兴，说他也想家了，还不承认呢。
多好的一个同志，是我遇上的男同志中少见的（只不过我接触、了解的男同志也的确太少了）。不知如何形容他最为恰当，是呀，水平有限。他的性格仿女孩子，那么善良诚实——我仿佛感到一下子失去这么好的一个同志，恐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
从元月四日开始验收新乡地区地名成果，第一天晚上我和办公室赵书楷才报到，饭后即召开个集合会，互相介绍一下。正开着进来一个人像孩子似的，省办老陈似乎很熟悉地介绍说：洛阳地区的牛爱民。会将结束，暂分了专验小组，小田、小牛和我三人组成拼音组。小田我认得，那是前不久我们去南阳参观，正好遇上他们许昌县的也来学习。
第二天开始工作了，小田突然宣布不和我们一个组了。我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和这个孩子家，个头不如我高呢，能干什么呀？管他呢。于是，只问了他验收标准与要求（他参加过上次验收，让他负责呢），便各看各的。一天，二天，渐渐谈起话来，并且以后越来越多。有时开玩笑，有时他给讲故事。嗨！你还别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我发现这孩子还真知道不少东西呢，肚子里有水儿。如很多字我不认得，指给他，他尽知，并且管你爱不爱听，把这个字的意思讲与你听。他讲起什么来都是那么津津有味，一口豫西腔调，真正逗人好笑。他那两个大大的眼睛，双眼皮，说成是水冷冷的吧有点可笑，那是形容女孩子的，可就是这双眼睛象个女子。而他那过厚的双唇，说起话来滔滔不绝。那样子，加上那音色；那神态，加上那动作，真好玩。我常开他的玩笑。我无论要求个什么，建议个什么，即使没说清，他总是一个字“行”。就没不行的，而且不加考虑。有时他的“行”和我的话是文不对题，这时我就又笑起他来了。
说起他自己，才知道他已二十五了，一点也不信，太不象了。我有时象大姐姐似的开导他起来。说过他没对象时，我说“自己也该考虑了，不然父母也会焦急的。”“行，明年正月就定音。”我又笑起他来：“多容易的事，什么都是行。”对于他的行，我都表示怀疑，是否真行，也许他是一句口头语。
那天，我拿张周璇的照片让他给画张铅笔画，没想到他一口回绝，说是画我的照片还可以。这下我可恼了，从来都是“行、行”的，一遇上实事却来个“不行”。我受到一击十分不快，一下午一句话也不说，他说也不理睬。使我感到好笑的是，平时常说说笑笑的，把工作时间都给耽误了，这天下午反而增加了工作量，比前几天验得多了。小牛开始说两句话，见我不理也觉没趣吧，不再说了，却借拿材料之机把小田拉来。我忍不住逗笑了：小牛呀小牛，你那么会说，这回本事哪去了。其实我生气之余也有故意逗他的意思。
有时，他也象逗小妹妹似的逗我。的确，他各方面比我强，懂得比我多，和他相处这些天给我的鼓励太大了，实感不学习的确不行啊。小牛没说过一句“好好学习吧”之类的话，纯粹是他那丰富的知识感染了我。
小牛不能验收到结束，老陈也早对我说过。开始他一直犹豫不想去考了。眼下只有焦作一个市，如验完正好误了考试，“还是回去的好，学习是大事，一个市我也能应付过去。”“行。”又是一个，假如我说不要回了，他肯定也会是一个“行”而不回呢。
马上就收拾要走了，他才拿定主意要走。我要他给买点东西说他走时给钱的，也没来得及。连临别时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
走了，不知何时再见，再和他开玩笑，就象他曾说过我一样：虽然再见的可能性不大了，但是不会忘记他的。他成了我心中的榜样，激励我学习、学习、再学习!
此时此刻，读起以前的信，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小田啊，你那鬓角是否掺杂了白发？小岳啊，你还是那么文静漂亮吗？你们儿女是上了大学？还是参加了工作？
天各一方，无人应答，惟有把友谊的凭证珍藏。
轻轻地唱起，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作者简介：牛爱民，卢氏县城关镇人，卢氏县军事志、地名志、横涧乡志、东明镇志等志书主编，系河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卢氏县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卢氏文苑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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