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象牙塔
一方面，教师行业急切需要大量年轻优秀男性加入，以扭转目前高度“阴盛阳哀”的态势。另一方面，如果年轻优秀的男性把教师作为职业首选，却又会让人觉得难以理解。造成这种反差的，除了社会对教师行业理解不够，教师行业本身的确也有太多值得吐槽的地方。吐槽教师江湖中的部分人群，并非有意抹黑整个行业。都说教师是“良心职业”，我也认同绝大部分教师是有良心的，但这并不能掩盖整个领域的问题。我曾在四所学校任职，涉及公立、私立、国际课程，发现《围城》里的“三闾大学”其实从未消失过，也许所有问题最终也无非是人性、民族性的问题，那么，我的吐槽也只是吐槽，办法是没有的。
文/编辑/排版：老叶儿
图：网络
1
朋友孩子想做老师的理由
朋友的孩子是个聪明帅气情商高的高三男生，前几天我跟他聊起大学志愿，他说想报考师范大学，毕业后当老师。
居然，一个聪明帅气情商高的男生，想当老师？
我当然首先为教师职业能得到年轻一代的认可而高兴，为未来教师队伍可以增加这样优秀的新鲜血液感到高兴，可是，我为什么还会隐隐地觉得有点可惜？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教师通常是资质中等的女生的理想职业，工作稳定、内容相对简单，而且据说在婚恋市场，女教师是加分项。
但很少有优秀男性会把教师当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并且作为未来职业的第一选择。
很多年前，也曾有个聪明帅气情商高的男生觉得补课很赚钱而选择了当老师，并在发现浦东农村地区补课市场不够发达之后，又很快跳槽去了市中心的学校。
所以我好奇朋友孩子想当老师的理由，是不是也和那人一样？
男生说，这个世界太多地方阴暗肮脏，只有学校是干净的象牙塔，当老师可以保持干净的心灵，不用管太多乱七八糟的世俗功利。
如果他说是因为教师有寒暑两季的有薪假期；因为“旱涝保收”不受经济形势影响；因为家教市场巨大潜力身为教师有“近水楼台”之利……我大约都能理解，但这“干净”的理由倒着实令我惊讶。
作为一个零零后学霸，能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认识，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不局限于“钱多事少离家近”，不以外资、央企、五百强为目标，我觉得多少可以看作是这个时代世风提升的表现。
然而，身为教师，我私下里也不希望他真把学校看得过于纯洁，以免将来真正入行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因为——
哪有什么象牙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2
象牙塔还存在吗
以前提到象牙塔，通常先让人联想到大学，青年才俊们怀揣学术理想、经国济世理想，“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而今象牙塔似离崩塌不远，常遭媒体大众愤然痛斥，大学似乎越来越缺乏独立精神、自由思想，代之以学术腐败、“官本位”思想，处处如钱钟书笔下的三闾大学，各种才疏学浅又沽名钓誉者横行；为评职称可以拍马逢迎也可以撕破脸皮；各种“网红学者”在大众娱乐的视野里进进出出博上位，其中不乏被拉下神坛者如于丹，也不乏飞身枝头反炒大学鱿鱼者如薛兆丰。
才高者不屑却又无法力挽狂澜，德不配位者比比皆是，青年学子也难免受其侵袭，去年曾热极一时的揭露大学学生会官僚作风的“杨主席”话题，都似乎已让人无法把大学与象牙塔进行联系。
于是，我们把中学视为最后的象牙塔。
青春年少，美好单纯，琅琅书声，朦胧情愫，老师如父母，学生如子女，中学阶段常常是人们一生惦念讴歌的美好年华。
然而，无论承载十八岁青春的校园有多么美好的A面，如果转到B面，即使被舆论高调赞美与苛求的“灵魂工程师”队伍，也不过是一片江湖罢了。
3
我们的江湖
有江湖就有争斗，门派之争，名利之争，或明或暗，从未停歇。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随着教育的投入大力提高，那些真正有教育理想的人有机会获得更多关注与扶持，但也给了很多跳梁之辈钻营的机会。他们所谓的“教育理想”无非是自己的“成名成家”，或满足虚荣，或牟取利益，是否真正有益于教育，并不在这些人考量的范围。
为占资源，先投靠名门正派求一个出身纯正，再纷纷出师占山为王，扯虎皮拉大旗，一时间鱼龙混杂，大师满天飞，各种新概念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个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潜心实践者从来只是少数，更多的只是为了用名号招揽生意博眼球，自卖自夸。
有江湖就有等级，等级则催生马屁。
为一官半职跪舔做作的大有人在，各种装腔作势的作秀只为博取存在感、信任感。
有的人靠自我吹嘘标榜来获得青睐；有的人靠溜须拍马投其所好以博欢心。
最得掌门欢心的一般不是武功最高的，而是最听话也最会来事的。看似不经意地嘘寒问暖，对上意永远只说“好的”，貌似不经意地调整朋友圈人设，表现出才华、勤奋、合作、大局等意识，反正掌门需要什么就晒什么。
为一点薄名微利狗苟蝇营，患得患失，无法割舍。
有江湖就有逍遥派，逍遥者如闲云野鹤，不参与名利争斗，也不在乎人情世故，如被放逐却又自在。
寒冬腊月，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阴冷的实验室里监考，直冻得脚趾发麻，学生们则用冻成红萝卜的手指抓着笔瑟瑟答卷。站到窗边，看A老师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跑一会儿脱一件衣服，直脱到剩一件背心一条运动短裤，远远都能望见他头顶冒的热气，如刚开锅的小笼。A老师曾是英语老师，后来去无人问津的语音室当管理员，最后跟着媳妇出国了。
B老师不苟言笑，一肚子一道题可以有N种解法的学问，教的却是一个公式背八百遍也记不住的学生们，工作量永远只有一半，于是专心打球、莳花、弄笛、煮菜，每次看到他，一身萧然。
C老师是理财高手，买房买股买基金，买啥赚啥，什么职称、职位，都不足以引诱他，自评一级职称受挫后，从此不再参评，不想受这“鸟气”。工作量可多可少，无论多少都能胜任，上班干活全凭自己良心，不在乎别人评价。
其实，哪来什么闲云野鹤，有的怀才不遇，有的无力争斗，不可得就不要了呗。
人在江湖，到头来都是棋子罢了，除非退出江湖，不然岂得自由？
有江湖当然也有义士，大多是因无欲无求而无所畏惧的。
无欲则刚的大多退休在即，没啥可失去的，反而更乐于仗义直言。曾亲见过在教工大会上怒斥教务处官僚的老教师，平时一个不声不响的老学究，没想到炸起来惊世骇俗。也见过为了革除痼疾而不惜得罪同僚的老领导，颇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正气凛然，虽然于事未必有补，但至少，无愧于心吧。
然而，这样的人终归是极少数，这世上无欲之人本就稀少。
不过，那些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怕也不会有愧，人各有志，当人的心里只剩名利二字时，又怎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生愧意？
4
不入江湖 焉知江湖
说到这儿，难道我不太希望年轻学子报考师范？
当然不是，我比谁都希望有更多年轻学子心怀理想满腔赤诚来冲刷这片江湖的淤泥。
每当看到年轻教师们热情、纯洁、好学的眼神，我也总能被点燃。
像我这样好为人师之人，怎能忍受没有“鲜肉”被我“熏陶”？
既是江湖，必有宗师、高人、名门正派，只要你心存理想，愿意追随，总有高山让你仰止，当然，前提是先验明真伪。
相对外面的江湖，这一片江湖相对来说还是存在自在空间的。
如果不屑争名夺利，至少你还有学生。
如果连学生也嫌弃你——除非你糟糕到一定程度，不然机率为零，花季的孩子最容易热爱自己的老师——至少你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可以在菁菁校园里自在独行，总有你生存的空间。
学校领导通常是最仁慈的，除非你违法乱纪，否则不会被随便解约；除非你误人子弟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才会安排其他岗位给你干。
学校江湖里，再不如意的人也不会被消灭，最多被消磨。
什么？
你问我在这江湖里是什么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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