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板凳
第二十四期
父亲的方板凳我们的家风
撰稿人：张立文（莱山区）
我的父母皆是教师，一生挚爱讲台。父亲幼时家中困顿，挣扎着走上了教师的道路，格外珍视贫困孩子苦学自强之心。早年间的老师与学生之间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这辈人似乎更愿意背上职业以外例如“如师如父”“教书育人”之类更加沉重的使命，那些与学生们之间的故事，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半夜突击查宿舍，带着任课教师到校外抓逃学的学生；周末带着学生贩卖蔬菜，以支撑学生日常生活费用；高考后挨家挨户苦劝贫困学生继续读大学，因师范生有国家减免学费政策，不少学生就这样被他劝上了同一道路。学生中或有大成，或有小满，甚至在成年后成了父亲的“酒友”，父亲细细数起总是一脸自豪。
父亲爱学生如爱孩子，教我亦如带学生。幼时家中最常见，饭过后一人一张桌、一把凳、一盏灯，各人执笔伏桌，父母备课，我写作业。那张木头凳子是父亲从学校淘汰的桌椅中捡回来的，四脚而立，下宽上窄，凳面四四方方刚够屁股大小，更没有靠背扶手了，坐上去就只能规规矩矩，算不得舒服。父亲却偏爱这种凳子，常说“不倚不靠，坐得端正”。彼时在父母的影响下，我学习也颇刻苦，回家写作业也常写到夜里，有时也因解题苦思不愿放弃熬到深夜，一坐几个小时也不觉得累，只觉得凳子结实、沉稳，一坐上如回到课堂上一般，不敢丝毫懈怠。
多亏方凳上的时光，扎地的根茎上开出了一朵小花。离开校园后，如愿参加了工作，只是离家外出常驻他乡，父亲总放心不下、牵挂惦念，却拙于言辞、羞于表达，千言万语总化成了简单几句：“好好工作”“工作要紧”……
家里几经搬家，那四四方方、呆板沉闷的凳子也早不知了去处，新添置家具时，凳子的选择更是花样时兴令人眼花，皮的、软的、靠背护脊、高度可调……书桌前的凳子换成了舒适的电脑椅，浏览网页、打打游戏，甚是舒适。
不久前归家探亲，偶然发现家里居然又出现几把旧样的方板凳，惊喜之余才得知，年过半百的父亲新学书法，甚是热衷，不仅与友人报了学习班一同研习，笔墨纸砚、镇纸笔挂、字帖印章等细细搜罗，一样不缺，摆满了一桌子，唯有凳子居然用的淘换的旧方凳，每日早晚必得如小学生般端坐在凳上，练上个把小时才能过瘾，每有得意之作还要叫来家人一起品评。我笑他，他还是老话“不倚不靠，坐得端正”。
归家席间我与母亲常闲话家常，有次谈及工作琐事，听到我在纪委的工作种种，在旁练字的父亲忽而抬头，郑重叮嘱：“行得端正，不要收钱财”，我看着端坐的父亲，明白这句话的千斤之重。
时光荏苒，生命轮回，我也做了母亲，开始了育儿之旅。我常想，待我的孩子要上学堂，我也搬一把方凳回家给她学习之用，或许她还小，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就从坐得方正开始慢慢懂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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