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端午节前写好的文字，现在推送，虽然迟了点，却不过时，而且有嚼头。如同端午节包好的粽子，冷藏几天吃再吃，其味更幽香，入口更绵甜，回味更无穷。
——刘小玲

母亲为我包粽子
端午节前四五天，我决定去看母亲，专门跑到火车站买票，原想买个卧铺下铺，不曾想卧铺票早已卖光，只有硬座。心想，买卧铺票就要推迟几天，说不准下去会把节期也错过，于是横了心，买了一张硬座。一夜火车坐到西安，原以为一定又困又乏，奇怪的是，一点都不觉着困乏。我想，许是父亲成仙得道，已经知道我去看母亲，冥冥之中，给了我一种神奇的功力。
说起父亲，想到一件事来：父亲过世后，灵柩还停放在院子里的灵堂里，一日清晨，母亲却要去她的姐姐家走一回。我便开车带她前往。走至半路，她却要给外婆去上坟，还说再过几天到了父亲出殡的日子家里必定忙乱，忘了此事；还说父亲抚上山后，我们姊妹也会各忙各的，即便逢时过节给父亲上坟，也没时间专程绕道来外婆的坟头；还说她一年比一年老，担心日后登不上埋外婆的高山。我想，父亲过世，母亲心情不好，许是她想在外婆坟头哭一场，怪怨外婆没有保佑好父亲。因为外婆在母亲家里居住了整整二十年，是我的父母养老并抚上山的，而父亲对外婆的孝顺也是人尽皆知。我没有多说，也没有阻拦母亲，更没有去想当年已经七十二岁的母亲究竟能不能登上那高高的山，顺利到达外婆的坟头；我当时只是抱着一种孝女的心态，尽量满足母亲的一切心愿。她要怎么？我就陪她怎么。我把车泊在马蹄沟镇子里街道的宽阔处，带母亲去门市部买了香纸冥币、水果糕点，然后搀扶着母亲沿着一条窄窄长长的沟一直走进去，上了高高的坝堤，穿进深深的坝滩，然后开始登山。说也奇怪，母亲一路步履矫健，气平神定，我和她都没有出现平日里登山的那种气喘吁吁和上气不接下气的现象来。我以为下山会艰难些，毕竟老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之母亲有严重的腿病。然而，让我料想不到的是，下山途中母亲也是一路平稳地行走，她只是让我走在前面，她一手扶着我的肩膀，把我当作一个手杖拄着缓缓下山。
到了车上，我问母亲，累吗？
母亲说，不累，怎么会累？敬神与行孝是有神灵搀扶着走的。
我心说，外婆成仙了，她在搀扶着我们上山呢！
至此，我便相信有神灵存在了。
到了母亲居住的楼下，她正在小区院子里跳着老年操，当时一缕阳光透过树叶正好洒在她身上，显得她一脸祥和，仪态优雅。噢！我以为全天下的女人，最我的母亲优雅端庄。不过，这应该是天下所有子女对自己母亲的真诚评价。我一直走至母亲面前叫了一声“妈”。母亲才注意到我，她看见我欣喜至极，立即停止跳操，要我随我上楼，说要为我弄早点。我执意说要先上楼洗脸，她才留下继续跳操。
我刚洗漱结束。母亲就上楼了，她忙忙从箱子里拿出一包牛奶，在微波炉里打热，要我就着亲戚送来的果馅吃，而后，她坐在我对面，满脸慈祥地看着我吃。早点后，一直陪母亲拉家常。保姆来了打扫卫生做饭。我依然和母亲拉话。陪母亲午饭后，我接到一个电话，应邀去参加一个签约仪式，便临时离开母亲。待我下午回家，母亲把粽叶（去年从家乡带来的）、红枣、软米都摆放在餐桌上，她说要包粽子给我吃。我对粽子历来可有可无，并不馋。但我知道，包粽子这一规矩在母亲这必定会一直延续下去并且严格执行的，她们这一代人对民俗乡规的遵守近乎虔诚。然而，母亲已经八十一岁了，她平日里吃饭端碗手抖得厉害。我心疼母亲，不想让她包，而我却帮不让她的忙。我是母亲五个孩子里最笨的一个，竟然连包粽子都没学会。
第二日上午临晨五点，闹钟叫醒我后，才知母亲已经起床去泡软米，她已经把包粽子的前奏拉响了。上午我与几个文友有约小聚，没有与母亲一起吃饭，饭后回到母亲家里感觉昨夜的累困袭来，上下眼皮直打架，躺在床上和母亲拉话间竟然睡了过去。朦朦胧胧听见门铃响，母亲起床开门。我继续睡觉。待我一觉醒来，出了卧室，走进客厅，发现母亲和平日里跳操的一个陕北老姐妹已经把粽子包好了，满满的一锅子、一盆子。我甚是惊奇她们包粽子的神速，我要给母亲和阿姨与粽子一张合影。母亲和阿姨却立即走开，还打趣说，丑老太婆了，倒了人们吃粽子的胃口。我只好拍了一张单独的粽子图，留作纪念。
母亲忙不迭地把包好的粽子安顿在锅里调慢火煮上，待四五个小时过去，粽子出锅，母亲把粽子分在很多陶瓷盘里，她说要给二姐的儿子媳妇送去一盘，给大姐的儿子媳妇送去一盘，给大哥的女儿女婿送去一盘，要我给儿子也带去一盘，还要给帮她包粽子的老姐妹也送去一盘。分好这些，她端详着粽子自言自语：小区里住着亲家也该送去几个，亲情礼道；你五姨家的儿子媳妇也该送去几个，前些日子他们还送我新烤的月饼。分来分去，就所剩无几了。
我看着眼热起来，怪她道：要你不要包，你偏要包，辛辛苦苦一整天，这样分来分去，你自己爱吃，却没留几个，我不要你这么多心，你说要给这些人送，他们谁有你年老？再说这粽子，老早就有卖了，爱吃买几个不就得了。
母亲连连说，不一样，不一样，买的和我包的怎么会一样？
我想，是啊！买来的粽子怎么能和母亲亲手包的粽子相比呢！母亲的粽子里包着浓浓的情意，深深的爱意。
2017年端午节前夕
作者简介
刘小玲，笔名山丹丹，陕西榆林人，70后，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榆林市黄土文化研究院，榆林青年艺术家协会会员。榆林市长跑运动协会会长。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入选陕西省艺术人才百人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