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暑假，应董红军校长之邀，我为海淀进修实验学校刚升高中的小朋友们开讲路遥与他的《平凡的世界》，四次课。大概是讲得还凑合，去年他又邀我讲授，我欣然从命。这一次换到了报告大厅，全程录像，我不得不讲得更加凑合。因小朋友们听得起劲，结课时我便献歌一首，清唱电影《人生》中插曲：《叫一声哥哥你快回来》，让他们高兴了一把。前不久，董校长跟我说，今年继续讲路遥，线上授课，如何？我说没问题。随后副校长曾辉老师与我商量时间，说今年讲五次。我在前面的一个推文中说，因为疫情，今年的各种嘴上项目都在网上进行，我也下载了许多软件：“先是QQ（我好久不用QQ，连密码都忘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然后是腾讯会议，接着是云视讯、钉钉，最后是Zoom。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我老汉的网络技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每每想到自己已武装到牙齿，顿时就觉得好酸爽。”但问曾老师，她说，海淀实验进修学校用classin。这个软件我是第一次听说，顿时觉得夸be armed to the teeth海口闪了舌头（估计目前我也就是武装到了腿肚子，还没到上半身，离牙齿还有不小距离）。又听曾老师解释，此为付费软件，按人头收费，很好用但一般人不敢用，顿时又觉得这个学校好厉害。今天第五次课，也是最后一次，却出了点小事故。提前18分钟左右“进入教室”，课前给小朋友们播放昨天下载的两个视频，一为徐涛演诵的《早晨从中午开始》，二是李野墨演诵的《平凡的世界》。为了把这两个视频上传到classin云盘，昨天把我折腾得够呛。classin不认优酷播放格式，所以必须把它们转成MP4。原来在优酷中下载视频是可以自动转码的，但前不久人家刚刚取消了这项便民措施，我只好去网上下载一个视频转换器。然并卵，该转换器只能免费转换三分钟，超出者便要收费。遂交99元，把自己搞成终身会员，转换果然顺风顺水。高高兴兴把视频搬往classin云盘，才发现那里门槛高，进不去——只能上传100MB以内的视频，我下载的那两个严重超标。又现学如何剪辑视频。先剪一个8分钟的，119MB，不成。再剪一个7分35秒的，106MB，还是绊脚。那就干脆7分钟，这一刀下去，剪大了，变成了90MB……这两个视频就是这么折腾出来的。我像路遥那样，正抽着恭贺新禧红塔山，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忽然发现让我“露脸”的那个窗口黑灯瞎火。这是怎么回事？快上课时问肖老师，TA也说不清楚，只是让我先从教室撤离，然后再进入。反复两三次，老脸既露不出，声音也听不到。这时候肖老师才紧急联系懂电教的老师，告我电话号码。电话打过去，他指挥我摸到右上角的“设置”按钮，问我那里是不是“禁用”状态。打开看，果然。一个半小时的课时，本来就觉得不够用，又耽误了几分钟，我便问学生能否拖堂。他们说，后面的课10点50开始。我大喜，觉得可以拖个十分八分的，把损失补回来。讲到十点半时，我打开另一个PPT，正准备把后面的东西讲成一个summray，忽然房倒屋塌，大家作鸟兽散。散出来后有学生说，可以建一个临时教室，继续操练。但我有创建班级的权限，却找不到临时教室在哪里开开设。我想建一个名为“路遥”的班级试试，那里马上弹出一行字：“您已是班主任！您可以编辑班级资料或邀请好友加入。”就这样，我告别了classin讲台，留下一个路遥班在那里迎风招展。今天上课时，我引汪曾祺阐释的“贴到人物来写”，以此说明路遥笔下的人物形象塑造。汪曾祺还说过：“汤显祖评董解元《西厢记》，论及戏曲的收尾，说‘尾’有两种，一种是‘度尾’，一种是‘煞尾’。‘度尾’如画舫笙歌，从远地来，过近地，又向远地去；‘煞尾’如骏马收缰，忽然停住，寸步不移，他说得很好。”我们这是骏马收缰呢停住后就寸步不移像极了爱情
路遥：从民间到庙堂
在“纪念路遥诞辰七十周年座谈会”上的发言
2019年10月22日
赵 勇
我先说两本书，然后再谈谈对路遥其人其作的看法。
因为我也在写关于路遥的文章，所以对路遥的传记非常关注。《路遥的时间：见证路遥最后的日子》这本书出来之后，我是第一时间拿到，也算是第一时间把它读完。这本书写得很好，等于说是《路遥在最后的日子》的扩写版，但是当年我没读过那本书。《路遥在最后的日子》大概六七万字，现在写到这么厚的一本，里面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细节，我也正是从这些细节当中去琢磨了一些和路遥有关的事情。刚才一些老师已经提到了路遥最后的这段日子，实际上对于他来说，这段日子是惊心动魄的：一个是得了那么严重的病，另一个是面临婚姻的破裂和兄弟失和或者是反目。我也是第一次从这本书里看到他们兄弟二人为什么会走到那种地步，为什么最后要在医院里面断绝关系。因为此前看到的就是王天乐那篇在网上广为流传的文章：《苦难是他永恒的伴侣》。这篇文章看了之后，我觉得路遥最后可能就是那么一个情况，但是航宇在这里却提供了另一个角度。通过这个角度，我们可以去重新看待他们兄弟的关系，包括路遥和林达的关系。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年版
我来提供我的一点阅读体验，这是我以前看传记作品从来没有过的。书中写到，路遥和林达要结束这段婚姻，但是路遥想去延安待上十天左右，休息一下，回来就办离婚，于是他去了延安。但一到那里就病倒了，住进了医院。这时候航宇就去路遥家里，要给路遥带过去一些衣物，这样林达也就知道了路遥的病情。这个时候我就出现了一种阅读期待。书中用了很长的篇幅谈到路遥在延安住院的情景：为什么他不愿意回西安，好多人得知消息后只好去延安看望他，等等。这个时候我就想，林达是不是会去延安看看他呢，但是书里却一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景，让我的期待落空了。后面航宇写到，当路遥不得不转院时，他从延安回到了西安，在车站站台上，他甩开了王天乐，宁愿让林达搀扶着他。这也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从中可以看到路遥与王天乐、与林达之间很微妙的情感变化。所以我觉得这本书很真实，也很有价值。当然，实际情况究竟是不是这样，王天乐也有发言权，可惜他已去世，我们无法听到他的申辩了。
路遥的弟弟王天乐，《早晨从中午开始》就是献给他的。
另一本书因时间关系，我没办法展开谈，但在今天这个会场上也比较特殊，因为作者海波就在现场。这本书原来的书名叫《我所认识的路遥》，重新出版后改成了《人生路遥》。前几年我想搞到这本书，很是费了一番劲，读过之后又觉得它价值很大。2017年我去延安开会，认识了海波先生，谈到他的这本书，才知道当时印数很少，所以我就推荐给了广东人民出版社，为此我还为这本书写了五千字左右的序文。后来跟建军聊起这件事时，觉得非常遗憾的是没有推荐给人民文学出版社。我觉得推荐给人民文学出版社，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这是今年7月份刚出来的书。
广东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
实际上我最近又重温了一遍这本书。我看《路遥的时间》的时候，和这本《人生路遥》里的东西能对应起来。就是说当你左顾右盼时，它们会形成互动，形成相应的补充关系。比如说，海波对林达有一些评论，当时路遥刚刚去世之后，林达怎么去质问海波。在路遥婚姻的事情上，海波作为局外人是什么样的看法，这里都有一些交代，我觉得特别好。而且在序文里，我说从这本书中，可以看到路遥的写作观、人生观、婚恋观、抽烟观，等等。现在，这本书增加了一些图片，后面又加了路遥致海波的十多封信，使内容变得更加丰富了。我想特别提到的一点是，海波既是跟路遥从小一起耍大的好朋友，也是一位好作家。我读过他的一些作品，觉得他写得好，很会写，但跟路遥相比，他又完全是另一种路数和风格。这是我说的第二本书。
路遥致海波，拍摄于延安大学路遥文学馆
关于路遥，我也说一点我自己的感受。在这个场合，我不知道把这个感受说出来是不是合适，但是我还是想说一下。我的感觉是从2015年开始，路遥时来运转，其人其作已发生了一个变化。大家都知道，2015年开两会期间，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正在热播，总书记与两会代表聊天时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跟路遥很熟，当年住过一个窑洞，曾深入交流过。路遥和谷溪他们创办《山花》的时候，还是写诗的，不写小说。”于是后来就发生了一些事情，这是我的猜测。包括2018年路遥获得“改革先锋”称号，今年9月，又被评为“最美奋斗者”。我关注了一下，路遥是唯一一个被评上“最美奋斗者”的作家。

为什么我要说这个情况？自从2015年之后发生的这个变化是什么？以前大家读路遥的时候，都是出自自愿的，都是以口耳相传的方式传播、阅读他的作品，现在诸多读者去读《平凡的世界》，就带上了其他的一些性质。比如说，清华大学校长就跟进得很及时，2015年，学校随录取通知书给当年录取的新生每人寄赠一套《平凡的世界》，让他们阅读并写读后感。然后，校方很快就把这个读后感出成了一本书，叫做《续写岁月的传奇》。这是清华学子读《平凡的世界》的情况。
这本书出版于2016年1月，我买了本
另一个事情是，最近连续两年，北京海淀的一所中学邀请我去做讲座，希望我给新高一同学讲讲路遥，为《平凡的世界》做导读，总共给了四次课的时间，每次两小时。我倒是乐意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这个中学会让学生去读路遥？为此，他们学校的图书馆进了大批路遥的书，我到现场去讲的时候，发现一堆一摞的《平凡的世界》摆在那儿，很是壮观，这种做法放在以前会不会出现？就是说，作为一个校方行为，马上让升入高中的学生读《平凡的世界》是不是会发生在以前？而今天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又该如何看待？
我在会上说的“海淀的一所中学”就是指海淀进修实验学校
当然，我后来也弄清楚了，因为2017年，《平凡的世界》进入了教育部制定的高中语文“课标”之中，成了课内外建议读物之一。这就意味着不仅是这所中学在让学生读路遥，全国各地的中学生也都在读。读《平凡的世界》已经成了一个教学任务。
那么，指出这些事实我想说明什么问题呢？我想说的是路遥在今天已经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这个变化的关键在于，路遥其人其作已经从民间走进了庙堂。路遥以前没什么名份，但是现在有名份了——改革先锋，最美奋斗者，这是官方对他的承认。路遥的作品以前只是在民间流传，进入不了核心学术话语圈。像《平凡的世界》，著名的当代文学史教材或者只字不提或者一笔带过。而现在，读路遥已经成为中学生的必修课。对于路遥其人其作来说，这当然是件好事情，但我们现在再来谈论路遥的时候我们究竟在谈论他的什么，我们是在一个怎样的层面来谈论的等等，就成了一个问题。我们当然还可以用非常学术化的表达来谈论，但是即便在这个层面，恐怕也与以前的谈论有了一些微妙的区别。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也很值得思考。如果有刊物敢让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做一番文化研究，写它个三七两万一。
谢谢大家！
会议主办方根据现场录音整理，后经本人修订
2019年10月24日初修
2020年8月2日再修
专为海淀实验进修学校的小朋友们提供的链接，大朋友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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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前拍摄
昨天我说买了《晚熟的人》和《否定辩证法法》，傍晚到货后已读前者《左镰》和后者后记

课后发现classin里还有这种功能
曹谷溪与《山花》
海波（左）与王继红（右）
参加这个座谈会之前，海波老哥请我等吃酒，我便喊上了在北京小住的老家作家王继红，他们俩一见如故。
参加完座谈会之后，我与海波在社科院门前留影
2017年在延安大学路遥墓地
在“走近路遥作品演诵会”上，李野墨演诵《平凡的世界》选段：《人生的寻求》。这个是叶咏梅老师制作的版本，我未剪辑。与叶老师聊天，才意识到演诵《早晨从中午开始》是我的主意。她不说，我都忘了。徐涛的演诵视频在昨天的推文后面。